文|林路

　　《Thames & Hudson》出版的一本以已故法国著名摄影家亨利·卡蒂埃—布列松身前留下的照相剪贴簿为原型的新书《剪贴之书》，让我们对这位闻名世界并对中国摄影产生重大影响的摄影家有了新的理解空间。

　　时间回溯到 1940 年 6 月 22 日，当时的法国步兵下士亨利·卡蒂埃—布列松成为德军的囚犯；1943 年 2 月 10 日，经过两次失败的越狱之后，他和另外一个囚犯躲进了沟渠，乘德国士兵换岗之际，逃出了边境线。布列松辗转三个多月以后，得到一纸伪造的复员文本。在里昂，他曾经画速写，但是非常想念他的徕卡相机——他的徕卡相机在战争时期埋掉了，他当时不想因此而冒险。

军人(左)，1940 年；布列松在德国监狱(右)，1942 年。

　　重新回到摄影的机会还是降临了。8 月，布列松借助自行车回到了首都巴黎，后来又和一群摄影家包括罗伯特·杜瓦诺、罗伯特·卡帕等人一起准备拍摄巴黎的解放。1944 年 9 月 1 日，他和卡帕呆在旅馆中，一周之后，他得到了当局的许可书，拍摄战俘的回归。

　　这时候他从大卫·西蒙那里听说美国现代艺术博物馆正想为他组织一个七年的作品回顾展。而且美国方面的主办者包括纽霍尔都确信布列松已经在战争中死了，因此他们收集了布列松在美国留下的影像，计划完成一个摄影家死后的作品展。这件事在 1946 年 8 月 26 日的纽约邮报上成为一个幽默的笑柄。

布列松和卡帕以及奇姆等人。

　　1945 年 6 月 15 日，纽霍尔在给布列松的信中提到，这个展览最大的困难，就是图片不足。1945 年 8 月 22 日，布列松 37 岁生日那天，也就是纽霍尔给他第一封信的两个月之后，布列松回信表现了极大的热情。他解释说由于电影的拍摄耗去了他所有的时间，所以才迟迟没有回信。

　　到达纽约的布列松，带来了一本大的照相剪贴簿，其中黏贴着他的照片。由于照相剪贴簿的空间不足，后面的黏贴显得更为随意。展览的照片的出售：装裱成 30×40cm 画幅的售价 60 美元，40×50cm 的售价 75 美元，一些特殊价值的画面为 100 美元。展览的目录以很小的规格出版，收录了纽霍尔等人的介绍文字以及 42 幅照片。展览从 1947 年的 2 月 4 日一直到 4 月 6 日。这次旅行除了展览以外，布列松产生了做一本书的愿望。然而迟至 1963 年，布列松的第一本画册《新版本》才在法国出版。

布鲁塞尔的正反面，1932 年；背后写有“我最早的照片之一”。

　　有意思的是，他的这本照相剪贴簿后来不知所终，直到 24 年之后，才在他父母公寓的搁板上重新发现。

　　布列松的妻子——马丁·弗兰克回忆说：“很久以前我记得，我就知道布列松有一本‘剪贴簿’，曾经放在他母亲公寓的一个旧的皮箱中，后来他将其藏进了家中的书橱里，不想引起人们的注意。他一直无意中含糊不清地说起这是一本非常珍贵的照相簿，因此引起了我极大的兴趣。因此有一次当他从剪贴簿上撕下照片时，可以想象我的惊讶程度。自然整个剪贴簿被拆乱了，遗憾的是在这以前我没有将其完整地拍摄并且保存下来。”

　　60 年以后，这些历史的真相终于能够面世——如今这本剪贴簿让人们看到在 1946 年，在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的展出之前，布列松是如何理解他的决定性瞬间。

巴黎，1933 年(上)，西班牙，1933 年(下)；布列松也常常在等待中拍摄了不少画面，然后从中选取。

这是布列松的底片小样。

马德里，1933 年；等待中的布列松敏感地变换着拍摄的角度。

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的邀请信和目录封面。

西班牙，1933 年；这是从大量的拍摄画面中看到的变化场景。

　　我们一直以为布列松的照片是从不剪裁的。但是错了。这是我们最熟悉的作品，却是唯一拍摄后马上剪裁的两幅作品之一。

大师的心理在这里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