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31日,济南国际摄影双年展“影子的影子——东方智慧论坛”在山东工艺美术学院长清校区国际报告厅举行。华南师范大学、复旦大学教授、国内外知名的荣格心理学专家申荷永,南开大学教授、法兰西棕榈叶文化教育骑士勋章获得者张智庭,天津师大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高恒文,天津美院郭雅希教授、天津师范大学商昌宝教授出席论坛。著名摄影理论家、策展人、元影像理论的创建者藏策主持会议。
本次论坛是继第四届双年展成功举办的系列学术研讨活动之后的总结与继续。论坛就双年展学术出版物《影子的影子》一书中的学术阐释文章《心灵能指与东方智慧》,以及本届双年展的学术主题《当代语境中的东方向度》展开讨论。
藏策指出,心灵能指理论的出发点是对20世纪最重要的西方文艺理论结构主义理论和形式主义理论进行阐述,从人的心灵和灵魂方面进行研究。他以言语与语言的关系为切入点,强调回归心灵写作,回归个人本性的创作,强化对社会的批判以及救赎,并分析了心灵迷失问题的原因所在;他阐释了心灵与媒介的关系,并认为当代语境下的东方向度是中国艺术走向世界一个最具可行性的路径,东方智慧可以作为艺术的一种元语言,进行现代再阐释。
申荷永从荣格心理学进行分析,以荣格的三个故事“石头的故事”、“塔楼的故事”、“熊的故事”来阐述,他从积极想象、阴影、意象、“愚者”中的智慧说明一件好的摄影作品可以进行心理分析,来进行内心深处的表达。张智庭从“主体性”在语言学和符号学研究中的探索历程中谈论“心灵能指”的新颖性。以索绪尔的结构语言学基本理论为切入点进行研究讲述了对“心灵能指”的三点看法。
高恒文从言语的主体问题、东方智慧的主体问题、东方智慧保存问题等方面进行了阐释,商昌宝论述了话语与语言、言语的不同,强调影像的直观性;郭雅希区分了心性、神性、生态性,并对中国当代艺术的建构,中国当代艺术的艺术性、当代性语言探索、当代性的文化指向与文化诉求几方面进行了论述。
随后,与会的著名学者、评论家、心理学与符号学专家、摄影理论家、摄影家和策展人围绕论坛主题进行了讨论。
国内艺术界、摄影界的多位专家学者,来自全国各地的摄影家及山东工艺美术学院大学生、研究生参加会议。
以下为论坛内容速记:
藏策:大家下午好。“影子的影子”东方智慧论坛现在就开始了,专家也都到齐了。非常高兴,在2012年第四届济南国际摄影艺术双年展的时候,我们也开了一个主题近似的,也叫“影子的影子”讨论会,这可以说是它的第二次讨论会。在上一届的国际摄影双年展里面,作为它的一个学术的构架,我们提出了元影像理论,那时候的理论如果说还是1.0版的话,今天我们经过了两年的大量的试验,我们有了一些新的研究的进展,而且在我们第五届济南国际双年展上提出了一个更加明确的主题,就是“当代语境中的东方向度”。我们上届邀请的专家里面今天有两位又到会了,一位是张智庭教授,一位是高恒文教授。今天比上一届的队伍又壮大了,无论是到场的嘉宾也好,还是专家的阵容也好,我们又扩大了。元影像理论它是一个跨学科和跨领域的,它涉及到很多领域,涉及到文学的、艺术的和影像多个领域,是一种文学艺术的元理论,这个理论的构成又涉及到符号学,还涉及到文学、符号学和精神分析学多个学科。所以我首先很荣幸地介绍今天到场的特邀专家,申荷永教授是国际知名的荣格理论专家,前几天他还在荣格的故乡,跟荣格的孙子在一起。我跟申教授是第一次见面,以前只在网上联系过,我是在网上看到他的文章。他是华南师大心理学院的教授,同时也是复旦大学的特聘教授。这是来自精神分析学的专家。
元影像理论同时又涉及到符号学的理论。张智庭教授上届已经来了,张智庭教授是南开大学教授,国内罗兰·巴特的那些书有很大的一部分都是张教授翻译的,今天他又带来了刚翻译完并出版了的《视觉艺术符号学》。张教授是我们中国最早的符号学理论的专家,也是权威。他因为介绍翻译法国的符号学以及在符号学研究方面的卓越成就,法国政府曾授予张教授“棕榈叶文化与教育骑士勋章”,他还担任过中国政府驻法使馆的外交官。这是符号学方面的权威。
下面我介绍文学方面的专家,这是天津师大的高恒文教授,这也是第四届专家论坛来过的专家。涉及到美术层面的,这位是天津美院的郭雅希教授。这位是天津师大的商昌宝教授,非常著名的批评家,在当代文学批评领域非常著名。大家都认识了,也不用一一介绍了,因为来了一些专家,所以我还是要介绍一下摄影界的人,这是我们济南国际摄影双年展的总策展人王征先生,这是中国摄影家协会原理论委员会的吴砚华女士,她对我们整个摄影界从理论到实践的推动功不可没,这个就不再一一细说了。还有今天到场的济南双年展的艺委会的委员,有著名的翻译家、策展人、出版家、艺术家、出版机构的社长,就不一一地介绍了。学术的东西就不细说了,得给专家的发言和后面的讨论留出时间,我仅是提几个方面的要点说一下。
这本《影子的影子》是这回双年展的学术著作中的一本理论著作,也是我们今天研讨的主要内容。这里面的学术阐释是“心灵能指与东方智慧”。大家回头拿到书以后可以去看,但是见到书之前,我先把它的基本观点做一个简单的阐释,然后再请各位专家发言,请在座的各位嘉宾进行学术讨论。
所谓“心灵能指理论”的出发点,首先它是对二十世纪最重要的西方文艺理论也就是结构主义以来到形式主义理论的一次突破和超越。法国的形式主义理论家,也是叙述学的创建人之一,他叫托多洛夫,他在晚年的时候开始质疑形式主义理论,他觉得光是形式研究是有问题。从人的心灵和内心方面的研究,以前也是有的,但形式主义这个系统是不融合的。后来我就有了一种设想,实际上就是通过语言与言语的关系,将文学艺术与人生统和起来。文学语言也好,艺术语言也好,按照拉康的说法,它属于“他者的语言”。形式主义也好,结构主义也好,是研究语言规律的,是诗学研究,都是研究它的能指结构的。但是真正的文学,具体到个人的作家、艺术家,他个人的创作借用了这种语言规则而进行了自我的个人的表达,这是一种“言语”,这种“言语”以前在形式主义里头基本上是被排斥。“作者死了”,叙述学只能分析到叙述者,对隐含作者和真实作者是不涉及的。我有这样的思路,切入点从语言与言语的关系这方面进行了切入和探索。关于语言和言语的关系,一会儿张智庭教授还要从符号学的方面进行一些评说。
当把语言和言语进了新的组合以后,人生就可以被视为是一种言语。文学也好,艺术也好,它是人生言语中的一种特殊的形式,这样仍然是以原来的形式主义那套分析方法接轨,但是把它的内涵远远地扩大了。一个人最重要的就是他的心灵。以前一说到心灵写作或者灵魂写作,提了很多年,实际上落不了实处,因为它无法言说。这里面我借用荣格理论中意识自我与心灵自我(self)的关系,把这个问题说清楚了。这样对当下的文艺创作有什么作用呢?大家都知道,文学以前作为政治工具时代的文学。从这个阴影里走出来以后,又变成了一种社会工具化的文学艺术,就是简单的社会批判、简单的社会学功能,又进入了这么一个反向的极端。但是真正的文学与艺术,不是从一个现实里面的一个主义也好、立场也好,去对另外的一种立场和观点进行批判,这种批判永远是没完没了的,它不会感发人的灵魂。真正的文学和艺术实际上是从灵魂的彼岸来反观现实社会的,这样的批判才是有力度的。如果用荣格的理论来说,它不能只是来自意识自我的东西,还一定要经过集体潜意识的原型,比如“自性”,也就是心灵自我,再来反观我们的现实社会。我们原来的那种简单社会批判,按照荣格理论,实际上它是源自“人格面具”的,我们说的“政治上正确”,这个本身就是一种“人格面具”,它是取悦社会、取悦公众认知的一种“原型”。我们的文学也好、艺术也好、摄影也好,最后都简单地归入到这样一种状态的话,它就远离了真正的心灵。简单的社会批判虽然有时会让大家觉得很解气,但是实际上它对社会起的作用很有限,当然也不是说完全没有用。只是说如果都这样的话,头疼医疼、脚疼医脚的话,它的社会意义反而不大。我们把社会比喻成人体,假如说哪里发炎了就吃抗生素,最后的结果就是滥用抗生素。真正的医疗是什么?把我们自己的免疫系统给强化了,这样他的身体才能达到真正的健康。所以我们说,回归到这种心灵的高度,回归到心灵的写作,按照元影像理论来讲,回归个人个人本心本性的一种创作,看似好像与激烈的社会批判好像远了,但实际上它是一种更加能够强化对所谓的现世的社会的批判以及救赎作用,它更强化这种功能,而不是简单的那种东西,那种东西我觉得是抗生素式的社会批判。
为什么心灵会迷失,为什么会走到话语短路的人格面具?这里面有两点,一方面由于政治,政治话语的强行置换,这个我们大家都知道所谓“很批私字一闪念”之类,就是把个人的情感全部置换成政治口号,我们经过“文革”的都懂。还有一种是消费主义。消费主义提供了一种虚拟的满足。消费主义最大的特征就是我消费什么就是什么,我穿一个什么名牌就代表了一种气质或是身份……这种东西给人提供了一种虚假的满足,品牌成为了一种能指。这样一来人们心灵的冲动就会被消费的满足所替代。那么在这种消费社会里,文学与艺术都商品化了,还需要不需要真正源自心灵的文学和艺术呢?我觉得真正的文学和真正的艺术,恰恰可以起到从物欲中救赎人们灵魂的作用,所以应该是更需要,而不是不需要。
另外我在这里面还强调了一个心灵与媒介的关系,人类的心灵是感觉高度复合的。我们用任何一种媒介来表达,比如用文字符号来表达,他的视觉形象也好,他的声音效果也好,他的体感也好、温度也好,这种东西是无法表达。以前我们的艺术和文学都是讲它的再现性,而忽略了它的这种局限性。心灵高度复合的这种心灵的感受,不可能用单一的一种符号来表达。恰恰是因为这种语言的不可表达性,才出现了文学。因为你无法表现一个具体的物象和形象,才有文字的描摹,你无法直观地再现你的心情或者感受,于是才用文字来表述,这样就出现了修辞,出现了修辞也就出现了文学。艺术也是一样。静态的影像无法表达动态的东西,所以你才出现了瞬间的精彩,恰恰因为这种媒介的局限性,恰恰成全了艺术的诗性的东西。
在这本书里,我提出:文学源于人类语言的先天性不完美。而艺术则源于媒介再现性的局限。文学与艺术的微妙之处恰恰在这儿,在局限性里,而不是再现性里。我们在媒介的局限性里做到它的无限性,这才是属于艺术的巨大魅力,也是文学的魅力。
最后是东方向度的问题。以往一提到中西方文化,永远是三派,一个是西化派,全盘西化的。一个是传统派,还有一个是折腾派。西化派就不用说了,中国人只要还说中国话,就不可能做到全盘西化,想做都做不到。传统派是把传统文化抬到很高的地位,但是现实却很讽刺,到了今天这个样子。折中派就是主张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但结果却往往令人瞠目结舌,最后往往是取其糟粕去其精华。
关于这方面我有个思考,我提出了一种假说,也是我的一种理论构想,就是我把东方智慧和传统文化分开了。传统文化代表了什么?它是祖先崇拜的东西,在这里头你是不能说传统文化做得好,那里面充满了尔虞我诈、那种罪恶的东西。祖宗法制是一种以血缘关系来判断价值、替代价值,它绝对不是一种先进的好东西。东方智慧在整个中国几千年的文明中,在某种程度上起到了克制这种东西的作用。我们以前光知道它是一体化的,光以为东方智慧就等于传统文化,光看到了相生的关系,没有看到相克的关系,它实际恰恰是相克的。儒家以“礼”——也就是秩序来克这种关系,佛家实际上是超越了这种血缘关系,他们达到了人类智慧非常高的层面。但是这个东西太高级了,在社会普及方面,个人的身心修养会达到很高的境界,但是对社会百姓方面,它的力量又不够,不如西方理性的东西作用大。孔子讲“智者过之,愚者不及也”,他说为什么人们做不到中庸?有智慧的人往往做过了,笨的人做不到。连有智慧的人都很难达到,更何况一般人?所以东方智慧虽然很高,它往往只能是非常非常少的人的一种修养,是一种个人修养,在社会上的作用它确实是有限的。在这里讲的东方的智慧,是以儒释道代表的东方智慧,它是一种心灵的智慧,而以西方古希腊以来的这套,实际上是一种脑的智慧。而人类文明的未来,应该以脑的智慧归功于心的智慧,实际上相当于荣格理论里面的意识自我回归“自性”。这才是人类未来更加好的更加进步的一个走向。这是从宏观上说的。
从具体来讲,当代语境中的东方向度也恰恰是我们中国文学艺术走向世界的一个最具可行性的路径。为什么?因为东方智慧可以作为一种艺术的原点,后现代主义这里头,虽然不能说它都是错的,但却是走向分裂的。比如后殖民主义,东方反西方;而女性主义是女性抗争男性,同性恋则抗争异性恋……这种东西最后走向了分裂,走向了自说自话,很难再达到价值上的共识以及彼此的沟通和理解。今天的西方学术已经就是这个样子。以东方智慧为代表的东西,应该是高于后现代的。如果把它进行今天的“现代再阐释”,它实际上不仅代表了人类文明的未来走向,而且从具体的层面上,它可以是中国文学以及中国的艺术和摄影走向世界的一个最具可行性的路径。
我不能占用太多的时间,就简单地把这几个方面顺一下。下面陆续请专家发言。
文章关键词: 影子的影子 东方智慧论坛 济南国际摄影双年展 藏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