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目记】死亡摄影师

2015年01月12日11:46  品图专栏  作者:廖伟棠  

文|新浪专栏 品图 廖伟棠

  一直很喜欢墨西哥民间充满喜乐气氛的死亡崇拜,尤其是那些载歌载舞的死人骨头,特别萌特别逍遥。没机会去墨西哥,前年在荷兰的莱顿见到了这一大群古怪的泥塑,就拍了下来,越看越喜欢,索性用它做我的微博封面头像了。

  那是莱顿最有名的人类学博物馆,背靠古老的莱顿大学,和荷兰悠久的人类学传统,这里的馆藏在欧洲也是数一数二的。难得的是,它兼顾全世界各种原始文化之余,并没有流露出半点西方老牌殖民者的猎奇态度,就像这一组墨西哥骷髅雕塑的呈现,占据了拉丁美洲文化馆的中心位置,让人为之莞尔,随之思考死亡审美从东方到西方的流变,其中包含的哲学意义。

  人类因为惧怕死亡,反而以极端狂欢的态度去艺术化死亡。在我国陕西宝鸡,有一种“血社火”庆典, 参与游行的农民们都化妆成惨死的样子,头上粘着缺口的刀,插着剪子,脸上糊满了假的血,要多恐怖有多恐怖,然而他们偏偏把这悲剧命名叫“快活”,仿佛这样死神就有了别的归属,不会光顾活着的人了。

  最早我是在新纪实摄影代表摄影家韩磊的作品看到这一幕的,二十多年前,韩磊以端正肖像照的方式拍摄这些介乎生死之间的活死人,其实也是一种招魂。据说血社火的“快活”其实源自《水浒》“快活林”,而血腥内容也来自《水浒》武松杀嫂故事,“快活”的死者包括西门庆与民间传说中他的十三个打手,他们分享了各种死亡方式。但韩磊的作品抽离了民间传说,把演员还原到一个中国农民在死亡的迷醉当中,他们双目圆睁,照片中光线亮丽色彩饱满,竟像是给死者拍摄的证件照。

  都是狂欢,墨西哥的方式还是拉丁得多,阳光明媚中,那些不甘地狱寂寞的老鬼们叼着雪茄、拉着手风琴弹着吉他就出来了,甚至还有骷髅人管照相,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照相摄魂这样的传说?这些亡灵太逍遥,不是颠倒梦想地热闹,也不是“快活”社火那样阴惨,他们就单纯地歌唱,简直就是陶渊明关于死亡的名诗的图解:“纵浪大化中,无喜亦无惧。”

  从本雅明著《摄影小史:灵光乍现的时代》、罗兰·巴特著《明室》到阿加辛斯基径称“摄影乃是一门幽灵的艺术”,摄影便与鬼魂、幽灵脱不了干系,而据说摄影史上第一张自拍照,摄影师就自我饰演一个溺水的死者。我也深深迷恋这个观念,某年在广州办摄影个展,直接就命名为“摄魂记”,当然我们所用的原典,都是因为摄影术发明初期,人们觉得摄影会真的摄去一个人的魂魄——这点中外具同。但对于墨西哥这些超越生死的家伙来说,摄影是摄魂还是招魂已经无所谓,假如连摄影师本身都是鬼魂了,也许只有照相匣子里面那张被二维化的世界影像,才象征了我们局限甚深的肉体。

栏目编辑|马俊岩

 

  (声明:本文仅代表作者观点,不代表新浪网立场。)

   

文章关键词: 死亡 摄影师 墨西哥 品图 游目记

   
分享到:
保存  |  打印  |  关闭

家,是这一本相册的主题,但令人惊讶的是,这些照片中处于“正常家庭”状态下的对象,却是凤毛麟角!

远望武昌,黄鹤楼屹立江中;回顾汉阳,工厂烟囱三四,矗出水面,好像几支毛笔杆,插在笔架上。

一个背着行囊的少年,跨着大步,喜悦地吹奏着心爱的笛子。我们这本新生的《摄影家》杂志,也正在迈开她的第一步。

一位不愿露脸的村民在村里的杂屋里展示一场激战过后村民缴获的战利品,村民在旁边用手电筒和手机布光。

逛巴扎的老人孩子、男人女人,都很开心。巴扎上,喧闹叫卖声此起彼伏,艳丽的头巾服饰缓缓流动,制作美食的烟雾热情地蒸腾。

热文排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