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影心城】百年缩影:浮沉疍家人

2015年07月23日16:18  品图专栏  作者:大乾艺术  

文|叶枫 供图|孙连工

  如果没有严浩导演前年那部云集了一众明星的《浮城大亨》,城市里的年轻一辈也许甚至不知道“疍家人”是什么意思。但如果去问老一辈沿江而居的广州人,他们的耳旁或者还会响起儿时记忆里“蹬蹬”的疍家人的木屐声。《浮城》拍出了疍民的艰辛和传奇,而疍民则道出了一座城池的自我认同。

  历史上,珠江的水上居民被称为“疍民“或“疍家人”,相传是原居于陆地的汉人,秦朝时为官军所迫逃入海河上居住,世代泛舟江海,舟楫为家,以捕鱼拾蚝运为生。顶着“海上吉普赛人”的名称,漂泊,是疍家人永恒的主题。

  据本文的图片提供来源keystone公司的简介,民国初期,中国共有40万的“疍家人”,仅广州就有85000至10万艘船只,其中5万艘是“永居”的。就像陆地上的人们也把房子世代相传一样,疍家人的船,也被当成财产和“家”,一辈过继一辈。乃至于有许多人“一生中脚从未沾陆”——这不成了《海上钢琴师》里的主人公1900了吗?同样的生于船长于船乃至死于船,所不同的是,1900始终怀着敏感和惆怅,不敢下船面对纷扰的世界,而疍家人却勇敢地举起船楫,于风雨飘摇中为自己挣一份安身立命的微薄家用。

  旧时广州河南河北之间的珠江上只有一座海珠桥,珠江两岸的水上交通仅依靠木质横水渡和沙艇,都是由疍家人私营的船只。广州人把过河叫“过海”,要过海,就只能坐两排座位的横水渡,每艇限坐10人,每人收费一仙(铜板),如果你身上没钱,只要在下艇时打声招呼“搭艇”即可,有人情味的疍家女,就会免去你这趟的船费。

  ——没错,当时撑艇的,几乎全都是疍家妇女。旧时的疍民,白天由丈夫、兄长、父辈出海打鱼,女人们在妈祖庙和五龙公庙里祈求平安。如今时移局易,疍民也需与时俱进。男人们白天大多上岸打工,晚上回艇休息。但载客、运输这块的收入不能断,就由女人们接棒。划艇的疍家女,基本都把自己裹在一袭黑衣里,裤管略短略宽,既舒适又干练,后来时髦的裙裤和七分裤的概念大概亦来自于此。她们在艇上打着赤脚,上岸则穿起木屐,还在底部横钉一块黑胶皮。过海的乘客,多坐几次,就能混脸熟了。长得好的撑艇女,必然拥有最多的回头客。而一家人中最不需要的劳动力——通常是小女孩儿们,有时也会进工厂打工,然而,她们一年所能得到的微薄薪水甚至还不够买一顶美国帽子。

  日夜相伴,艇无异于疍家人最忠实的伴侣。你着实可以在这里找到所有家的元素,设施齐全,绿植茵茵,鸡鸭成群,甚至还有猪撒欢的空间。一所备齐了各种生活设施的船的市场价是20美金。

  当然,这跟“花舫”的奢华程度没法相比。就在同一张图片的远处,我们能看到对比明显的一艘大型游船。根据简介,它内里的家具上镶嵌着珍珠母,每一块木件都经过了精雕细琢,墙上挂满画帘、刺绣和镜子,鲜花与假花毫无节制地占满了剩下的所有角落。这种花舫又称“紫洞艇”,始于明代,原为妓艇,清刘叙堂在《粤游笔记》中说:“珠江花船,甲于天下,……比屋分房,形如鸽笼。中有公堂,铺设华丽,供奉财神……床帐字画,靡不精细,灯盆镜奁,无一不齐。” 民国时期花舫仍很盛行,当时有20多艘,起名“银波”“印月”“清风”“帆影”等等。 固定停泊于东堤、荔湾一带,专供人们宴饮。相当于酒舫,面积可容两三席,且装置优雅,夏日凉风习习,边赏月边小酌,甚是惬意。20世纪40年代后期,花舫逐渐消失。

  虽然花艇在30年代泊满东堤和黄沙,而1921起,广州也开始有机动渡轮往来珠江,每艘电船最多可载60人,并经历了招商承运,官督商办、官办、商办等多种方式。 但整个民国时期最主要的渡江交通工具始终是横水渡。多数的广州平民,对横水渡都有极深的感情,也割舍不下搭艇时疍家女时而为熟客准备的咸水角,艇仔粥。当时的《时事画报》就以石刻画的方式风趣地称:“乘凉者,风味可以同尝。”

  虽然从前的疍家被看成“贱民”,不许上岸居住和置办家产,不许和岸上的人通婚,终生只能活在艇上。然而他们却没有因此而自轻自贱。广州有句俗语:“卖鱼佬——有声(腥)气。”在粤语里,“腥”和“声”同音,而“有声气”就是说一件事物有希望的意思。疍家人虽然命运漂泊无定,但勤劳的双手却从不停歇,加之靠天吃饭的忧患意识,向来节俭持家,因此近几十年的疍家子民,和电影里一样,大部分走上了岸,凭着打拼,堂堂正正地也成为一个“人上人”。

  2013年5月25日,百年以后,笔者站在同样烟波浩渺的珠江边上,看广州人在周末携儿带女排队购买珠江游船票。如今,广州人大都弃船上岸,昔日作为生活一部分的船舶,已经成为生活中的点缀物。就是那些时代以荡舟为生的疍民,也不再吟唱“世世水为向,年年艇作家,沉浮波浪里,生活还天涯”,而是在岸边弹着吉他唱着《海阔天空》自娱自乐。偶有年轻人驻足,跟随哼上一段,离开时,面前的小碗里悄悄地多了张十元。

  正是因为有水有船,疍家、乃至所有的广州人才得以夏隐荔枝间,春游吟檀栾,才能在超过百年里活得潇洒,来去自由。

栏目编辑|马俊岩 实习生|孙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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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关键词: 历史 老照片 广州 疍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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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则老实告诉她,一心只记挂着左胸口袋里的五十张底片,觉得我对不起它们的作者小方。

李媚和于德水坐在老侯的床边,不时低声询问,确认他移交的作品中的一些细节,我站在旁边拍了几张照片,眼泪止不住掉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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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余戴上墨镜,吞咽了下口水,左右努动腮帮,然后,努力挤出一张左右不对称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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