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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照片】庄灵：故宫文物西迁往事

供图|庄灵

文|新浪专栏品图马俊岩

　　这张照片是台湾摄影师庄灵2007年搬家的时候无意间发现的，它当时不知道从哪里掉出来落在地上，由此揭开了抗战时故宫文物南迁的一段往事。这张照片可能是故宫文物战时迁至贵州时的唯一存世影像记录，而这张照片的拍摄者是谁目前也不可考证了。

　　图中车身上可以隐约看到“贵州公路局”字样，有人正在将文物搬到车上。据庄灵判断，这张照片拍摄时间应该是在1938年的元月或者1939年元月。这两个时间分别是故宫文物运至贵阳和从贵阳运往安顺的日子。

　　庄灵是谁？他的家中为何会有这样一张小照片？他的家庭跟故宫文物南迁又有怎样的关系呢？

　　庄灵的父亲是后来台北故宫博物院的副院长庄严。庄严，又名庄尚严，1924年从北大哲学系毕业，经由沈兼士教授推荐，进入刚成立的“清室善后委员会” 参与清点清宫文物。1925年，“国立北平故宫博物院”成立，庄严进入故宫博物院工作。

　　1933年，长城抗战中国失败，日军进入山海关，时任代理行政院长的宋子文指示故宫文物暂迁上海租界，并作出“北平安静，原物仍运还”的承诺。于是，故宫工作人员开始挑选文物，装箱放置，庄严参加了各种不同文物的装箱工作。

　　1933年元月，故宫第一批南迁文物一共13491箱运至上海，保存了4年时光。直到1936年底，全部用火车运到南京朝天宫旁永久保存库存放。

　　1935年，故宫从上海的这批文物里遴选了735件精品，装入80个特制铁箱，运到英国参加“伦敦中国艺术国际展览会”，时任故宫古物馆科长的庄严，以中文秘书的名义与4位故宫工作人员一同押运文物，搭乘英国海军巡洋舰，前往伦敦参展。

　　1936年4月8日，庄严又和故宫同仁一起将这批文物运回至上海。

　　然而铁箱尚未打开，战火已烧至上海。国民政府决定故宫存上海文物西迁，执行这批文物西迁工作的押运者和负责人，就是庄严。1937年，故宫又在80大箱里装了若干重要文物，在“八一三”淞沪会战的第二天，乘沿长江到汉口，然后从武昌换乘火车运到长沙。在长沙时，文物暂时存放在岳麓山湖南大学图书馆，但之后因觉战局不妙，马上迁走。仅过半个月，日军轰炸长沙，湖南大学图书馆夷为平地。

　　1938年，为避开湘西土匪，在政府密令湘、桂、黔三省派军护送下，这批文物分两批搭乘卡车，从长沙经广西桂林到贵州。1938年元月，全部运至贵阳，存在六广门委员长行营毛公馆。1939年1月22日，这批文物再迁至安顺县城外的华严洞，并设立故宫博物院驻安顺办事处，在安顺文庙办公，庄严任故宫博物院驻安顺办事处主任。

　　此后，故宫80箱文物在安顺的华严洞保存了五年。

　　1939年7月，100件故宫文物从华严洞取出，途经甘肃、新疆，在9月初到达莫斯科。1940年1月到8月间在莫斯科展出，1942年3月到6月在列宁格勒展出，1942年9月运回国内。

　　1943年，故宫博物院院长马衡来安顺检视文物保管情况，在山洞石壁上留字：“三十二年鄞邑马衡偕伍蠡甫自陪都来整理故宫书画与其事者庄尚严郑世文也”。

　　庄灵1938年11月在贵阳出生，然后跟随父母兄长在安顺度过幼年时光。那五年，庄严一家住在安顺县城内东门坡一幢两进木造民宅的右侧厢房。尽管是大后方，但前方战事吃紧，安顺也有前线撤下来的部队。庄灵的记忆中，他家的院子里曾有伤兵休息，伤兵们吃的异常简单，就是一碗汤，汤里是豆芽一样的东西。

　　每逢假日，庄灵常会和父亲庄严以及三个哥哥步行去华严洞玩，偶而还会留在洞口旁的中式阁楼过夜。他记得华严洞里又黑又深，有些地方还会滴水。每天清早，负责守护文物的一连驻军，都会在洞口外的土场上集合，踏着整齐的步伐，高唱雄壮的“大刀进行曲”。

　　天气好的时候，庄严和同事们常会开箱，把容易受潮的字画分批取出，在广场上摊开“晒晾”。

　　1944年年底，由于日军已经攻陷黔南独山，贵阳告急；政府为了华严洞故宫文物的安全，将它们撤往四川巴县。庄严一家也随之到巴县。

　　1947年，庄严一家连同迁出文物辗转回到南京。

　　1948年12月22日，庄严护送712箱精心挑选的文物搭乘国民党海军登陆舰“中鼎号”驶向台湾。从此与大陆无缘再见。

　　1980年，庄严在台北逝世，弥留之际，他最后说的两个字是：北平。

　　为了完成父亲的遗愿，庄灵最小的儿子庄灵分别于1999年、2004年、2010年回到安顺，每一次，都念念不忘东门坡的家和南门外的华严洞。

　　2015年，在多彩贵州·第八届中国原生态国际摄影大展上，庄灵展出了自己几次安顺之行拍摄的作品，并在母亲工作过的黔江中学(现安顺学院)做了同名讲座：《梦回安顺——对贵州儿时记忆的重新“摄影”探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