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新浪专栏 品图 林叶
在诸多以自拍方式进行创作的艺术家中，日本摄影家泽田知子是最纯粹也最平静的一个。她既不像辛迪•雪曼那样化上如明星般的妆，设计戏剧一样的场景和服装来构图，借以颠覆既有的女性或男性印象；她也没有森村泰昌的那种异装癖，借助戏仿艺术史上的名作、流行文化中的影视女明星以及各种类型的名人来消解所谓的神圣、崇高、性感等；她的所有作品都简洁明了，只是单纯地展示加之于自己身上的穿着打扮，而且所有的装扮都是人们日常生活中最最普通的装扮，类似性、女性、暴力、名人等所有鲜艳刺目的符号，在她的作品中基本上是看不到的，相反，她关心的恰恰是最容易被人忽视却又对每个人都产生重大影响的因素——外表与内在之间的暧昧关系。
1977年11月，泽田知子出生于日本兵库县神户市。在成安造型大学就读期间，她选了一门自拍照的课程。在这个过程中，她找到了之后让她持续至今的主题——外表与内在的关系。在泽田知子看来，这个主题“并非自己选择的，而是源自于自己内心的一种认知。这些关系都是客观存在的，自己只不过发现了这些暧昧关系而已”。她发现自己所拍摄的这些照片，由于其他人都是通过外表印象进行判断，所以大家的标准其实各不相同。“那么，就把自己打扮成各种不同类型的人，让大家看起来觉得全都是不一样的，看看会有什么样的效果？而这样的话，最好用同一规格的照片，让每一张的差别一目了然。所以就选择了证件照这种方式”。这就是她利用“自动证件照相亭”创作的毕业作品《ID400》。这个系列中的每一张证件照都是她自己，但是这些照片里的人看起来却是完全不同。这种做法直接向人们的故有行为提出了质疑，用来证明人的身份的证件照究竟能证明什么？
从此，她彻底走上了自拍摄影的创作道路。随后就有了由30张自己的相亲照组成的《相亲》、装扮成“颜黑”少女的《遮盖(cover)》、装扮成学生与老师的班级集体照《校园时光(School Days)》、由五十张装扮成夜总会小姐的照片组成的《夜总会小姐(MASQUERADE)》以及用不同制服装扮成不同职业的工作人员的《服饰(Costume)》等一系列作品，让她在国际上赢得了很高的声誉，并让她获得了日本第29届木村伊兵卫摄影奖。
在泽田知子的作品中，照片无形地将人分割成两半——外表与内在，当我们看到这些照片的时候，因为有了观看这种行为的存在，这些外表与内在便开始在观者的心中形成某种形式的交流，观者面对这些照片，时而揣测照片里那些“泽田知子”的性格、情绪、家庭……等各种隐性的信息，时而用自己的喜好与标准去猜测并判断自己与这些“泽田知子”的各种可能性。泽田知子的网站上设置有一个“相亲照网上投票”的功能，点击进去便可以看到她的作品《OMIAI》里的三十张相亲照，人们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这三十位“泽田知子”进行投票。这样的互动在她的很多展览中都曾经做过。结果不同地方的人喜欢的“对象”完全不同。很多观众在清楚照片中的人是同一个人的前提下，仍然会因为照片中的“泽田知子”的穿着打扮而做出各自不同的判断。外表与内在之争就这样在这些照片上展开。
作品中的泽田知子并不只是单纯的泽田知子的影子，同时也是泽田知子之为泽田知子的一种见证方式。她以自己为模特，用照片的方式组建起一支“泽田知子军团”，以一人百貌的方式，向世人展示出身份、职业、人种、肤色等各种标签在人身上留下的印记。通过这种方式，她让人们在同一个人身上看到了许许多多完全各种不同的人。同时，她也在向所有人抛出那个探求多年的问题——外表是什么，内在又是什么？这个时候，她已经不需要再去说明什么，她的使命就是展示。
林：您什么时候开始对摄影产生兴趣的？
泽：从大学时代开始对摄影产生兴趣。
林：最初摄影为什么会引起你的兴趣？
泽：大概是因为喜欢自己动手冲印黑白照片的缘故吧。
林：在摄影创作时您都考虑什么？
泽：那个时候我只想着如何专心完成自己的作品。
林：在摄影创作中最让你感到高兴的是什么。
泽：最让我感到高兴的是亲眼看到自己的想法一一呈现在自己眼前。
林：您为什么要选择自拍作为艺术创作的手段？
泽：因为自拍照最适合呈现我的想法。
林：您的所有作品均采用自拍照的方式加以呈现，这些作品相互之间是否有关联？它们之间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
泽：从本质上讲，这些作品的主题是一致的。我希望通过不同的切入点来共同建构同一个主题，并用这个主题将各个作品联系在一起。
林：您的作品是如何进行编辑的？
泽：每个系列我都先定下需要拍摄的照片数量。按照计划拍摄完这些数量的照片之后，摄影部分的创作就结束了。然后再根据自己的意图来装框。
林：当您为了创作而改变自己的发型、给自己化妆，让自己变成了一个“别人”的时候，您的内心会不会因为外表的变化而发生变化？那个时候，您是否还认为照片中的人就是自己本人？
泽：我自己的内心完全没有任何变化，因为我并不是在进行角色扮演，而仅仅只是改变一下外表而已。
林：在创作过程中，您是否也会思考有关身份认同的问题？
泽：我完全不考虑这个问题。也许我所思考的正是这个问题的反面。
林：您想在摄影中所要追求什么？而摄影带给您的又是什么？
泽：包含摄影在内的艺术创作让我感受到自己能够作为一名摄影家、或者说作为一名艺术家不断地进行创作的喜悦。而能够让自己的观念不仅在摄影的范畴内、甚至在艺术的范畴内得以呈现，并且能够将自己的价值观与许许多多的人一起分享，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加丰富多彩，这是我所希望的。
栏目编辑|马俊岩 实习生|杨云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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