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像逆旅】意大利专号

2015年02月10日10:33  品图专栏  作者:阮义忠  

文|新浪专栏 品图 阮义忠

  《摄影家》杂志的第9期是意大利专号,在此之前,我对这个国家的摄影表现并无深刻印象。一来,意大利文的各类书籍在台湾非常罕见;二来,从零星得来的资料观察,摄影家们的作品水平并不整齐。有一度,我还误以为优秀人才都去搞电影、设计或美术了。

  最不了解的往往最吸引人,当我们有了两、三篇意大利摄影家的稿件时,我便建议法兰克将之扩展为一期专号,而他也的确干得漂亮!本期的所有稿子,包括图片、文字、采访都是他一手搞定的,我只写了编后记。

  本期介绍的六位摄影家,马里欧・贾科梅里(Mario Giacomelli,1925-2000)相当特别,只用自己拼装的相机、凭感觉调整光圈与速度,耕地在他的镜头下化为一幅幅抽象线条。他拍风景时把光圈缩到最小的f22,拍人光圈全开到f2,速度则一律用1/25秒。不按常理拍照,使他的作品有一种鲜明的个人风格,高反差、粗粒子,现实与梦境纠缠不清,让人过目不忘。

  他9岁开始写诗、画画,13岁去印刷厂当学徒,后来成为那家印刷厂的老板,摄影无师自通,以拍摄家乡的农人、土地与老人院而闻名。在他看来,土壤就像是农人双手上的皱纹:“我甚至要说,农人身上的皱纹和记号就是土壤。不过这些痕迹也像是伤口。我很难说出自己的感觉,也宁愿不去说它。土壤和这些切口孔隙,令我想到基督的肋骨,农人身上的痕迹就像基督的伤口。”

  法朗哥・封塔那(Franco Fontana)有色彩魔术师的封号,将彩色摄影玩到极致。他有本事把风景转化为几何形状的线条、拼图般的色块,将裸女与空间、光线的关系表达得令人惊艳。之前在阿尔勒就见过他,对他的热情、慷慨印象深刻。当时的他正当红,身边时常围绕着想要代理他的画商,他却会跟摆摊的年轻人聊天、买他们的摄影作品。

  Agence Vu总裁克里斯丁・柯杰勒(Christian Caujolle)指出,许多抽象摄影家都是放弃了新闻摄影或日常报导之后,才转而耽溺于形体上的表现。风塔那却是从一开始就对形状充满热情,始终执着于图像记号的探索,并因此在欧洲摄影留下印记。

  杰阿尼・贝连哥・盖汀(Gianni Berengo Gardin)对摄影的看法是:“摄影像一个情妇——你如果爱一个女人,就会一辈子对她忠实;而我尽量让自己忠于摄影。”他所拍的报导照片从来不是纯新闻性的,而是混合了叙事、分析和生活体验。他从不为了美化现实,或让现实显得戏剧化而采取惊人手段,就连在疯人院或极端贫穷之国家拍悲剧场面时也不例外。对他而言,尊重拍摄对象是最起码的,虽然照片中依旧可见他的个人观点。

  盖汀的人就跟他的作品一样,让人觉得十分温暖。在这本专号推出后,我跟老伴作了一趟意大利之旅,在米兰造访了他的宅第与工作室,发现他的藏书之多,是我所认识的摄影家之最。记得那天喝完下午茶,他一路陪着走到街口,帮忙拦出租车、挥手送我们离去。一别二十多年,写这篇文章时,我特地上网查了一下,高兴地发现他仍在世。但愿已85岁的他身体健康,能安度晚年。

  费南多・希也纳(Ferdinando Scianna)也是个很特别的人。认识他之前,我就在当时台北唯一的外文图书进口公司买过他的摄影集《西西里人》。这本书虽然后来提的人不多,但我相信对他个人的意义很大。西西里是他的故乡,他在巴勒摩大学念文学、哲学时就开始拍摄当地的节庆与日常生活,还因《西西里的宗教节庆》获颁纳达奖;之后以报导摄影的手法拍摄时装,作品别具一格。

  不晓得为什么,法兰克在访问他时,一开始就有点挑衅:“看你做的报导摄影,会觉得你可以说是卡蒂埃-布列松派摄影的‘最杰出学生’。可是另一方面,过去几年里,你开始拍时装照——这似乎是戏剧的一个要素——这点看在大师的眼里,不啻是异端邪说。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叛行为呢?”

  希也纳倒是相当有风度:“你说的没错,卡蒂埃-布列松始终是我的偶像,早在我认识他之前就是如此。可是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他那一派的。他的作品让我佩服的是观点的质量,非常法国的一些东西。还有就是觉得自己身处历史中心,以这个位置授与他的权威来看世界,既有热情也带理智的那种态度。

  反过来看看我,我觉得自己对事情经常太过投入,部分要归因于我个人的历史,也有部分源自我所受的西西里教育,本质上是在外围的。我认为我的影像多半含有一种太人性的沉渣——我几乎想说,是一种激情的残渣。不过,我晓得很多人同意你的看法;甚至有人称我是布列松信条的僧侣。”

  他也住在米兰,为了我们的到来,特地在家里举行欢迎派对,还自己亲自下厨,穿着围裙进进出出,看来十分享受烹饪的过程。吃什么倒忘了,只记得他的一位朋友说,希也纳做什么像什么,就是开餐馆也会成功。

  尤果・穆拉斯(Ugo Mulas,1928-1973)过世虽早,却于意大利摄影史上拥有一席之地。1960年代,他在纽约替著名画家安迪・沃霍尔(Andy Warhol)、杜象(Marcel Duchamp)、琼斯(Jasper Johns)等留下身影,与世人分享了那个波普艺术的非常年代。

  跟贾科梅里一样,穆拉斯也是自学拍照,而且不计一切代价地想当摄影家。“我拒绝接受‘决定性时刻’的理论,因为任何时刻都有决定性,而且从某方面来讲,每个时刻都一样好。我甚至会说,最没有意义的时刻就是最特别的时刻。”

  保罗・吉欧里(Paolo Gioli)的作品预告了摄影正渐渐向当代艺术靠拢,朝着观念性、美术性发展。在这个领域,他可谓先驱者之一。他用针孔相机、十九世纪的光学镜头老相机拍身体、脸孔及静物,将新奇的几何造型混合素材成为与自然形状冲突的抽象形状。他将拍立得照片转印到画纸、丝绸、布料及木头上,也在纸张上涂厚厚的显影乳剂,用类似壁画的笔法来事先控制影像发色部位的范围及形状。

  2007年,798的OffiCina画廊把吉欧里的原作引至北京时,还特别提到,《摄影家》杂志在1993年刊登过他的作品。距离我们把吉欧里介绍给中国读者已14年。

  这期杂志不仅照片水平高,文字也非常有深度,推出后反应极佳。供稿的摄影家们尤其喜欢,认为这是呈现意大利摄影最好的一本专辑。这给我很大的鼓励,让我从此有信心以单一国家为主题,把具代表性的优秀摄影家集中呈现。

  一页页地翻看,发现下期的预告是“新一代的中国摄影家”。从上面提到的九位摄影家姓名,以及他们所拍的主题看来,当时的我显然已经把下一期的内容全编好了,只等进厂督印。

  在那一期,《摄影家》杂志呈现了一批当时最好的中国摄影家。故事待续。

栏目编辑|马俊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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