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线】我所亲历的天津爆炸现场

文|新浪专栏 品图 朱嘉磊

　　8月13日早上7点多，天津滨海新区，经过一夜大火，爆炸核心区内仍有几处明火未被扑灭，黑烟随风往西北方向飘散。距离核心区只有几百米的海关大楼天台上，一只鸽子迎着黑烟发出低沉的“咕咕”声，它也许来自爆炸受损的居民家中，站立在那望着远方回不去的家；也许前方只是它的一段“航线”，而它却飞不过这片黑烟。

　　8点30分左右，随着两具尸体被从核心区内抬出，消防人员开始外撤，从高楼向下望去，“专盯”我的那名消防官员也不知了去向。我踩着碎玻璃走下22层的办公大楼，绕过第一道人为警戒线，在危墙下沿着绿化带潜进核心区。

　　在当时核心区危险品储量不明的情况下，对于消防员官兵来说，理应停止一切作业，暂时撤离到外围。而对于刚成功突进现场的我来说，感觉核心区比外围更“安全”，核心区内已无警戒人员，也无人阻止干扰我去记录现场，但这也意味着危险，让我稍许感到些不安。对于新闻摄影师来说，我只相信所拍摄到的，也有一种使命感，就是让世界看得更清楚一些。对于突发事件来说，我们只能去突破现场，去记录赤裸裸的现实，这是硬道理，没有商量的余地。

　　我开始向明火点方向靠近，一路上空气中散漫着大量浓烟，能见度只有几十米，在风稍大时，口罩已无法抵挡住浓烈刺激性气体的进入，令人无法正常呼吸。我用手紧紧压住口罩继续前行。

　　一路向南，前面的道路还只是遍地残骸，越走景象越惨烈，几辆被碎片击中致报废的汽车横在路中，路边树木被拦腰折断，数十米高的集装箱被冲击变形。越往前走，能见度越差，温度也渐高。脖子、手臂开始有点刺痒。在一处明火点西侧50米的位置，七八辆消防车严重损毁，周围散落头盔、消防服，一套氧气瓶被搁在地上，消防栓向上喷着水。消防车群周边的建筑都已被夷为了平地，一处小楼没有倒塌却已满目疮痍，隐匿在浓烟之中。

　　紧挨小楼北侧的停车场已不知道被大火吞噬过几次，车场内上千辆新车烧得只剩骨架，车轮毂被高温烤化后，凝固在伤残的地面上。距离不到百米的两处明火，每隔十几分钟就会传来爆炸声，而其他大部分时间，车辆发动机发出规律的沉闷声，却显得格外清晰刺耳。在我眼前的这些景象，更像是一场大战后的战场。

　　我从车场返回到道路上，继续由北向南走，远处一辆轿车上有人持扬声器向我喊话，让我离开现场，却没人下车靠近，只是不停地喊话。我再次意识到身处之地的危险性，决定开始回返。

　　再次路过一辆消防车时，车内遗留的一部对讲机里，传来了其他消防员的声音，沙哑、模糊、急促频繁。在这辆消防车不远处，一件消防防护服平摊在地上，我停留了一会，心想，希望它只是这名消防员紧急撤离时落下的。

栏目编辑|马俊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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