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卧撑】我与连州国际摄影年展的不解之缘

　　图·文|区志航

　　2016连州国际摄影年展将于今天（11月19日）至12月9日在广东连州举行。本届连州年展以“无乐不作”为年度主题，探讨那些以摄影为媒介关注更为广阔世界问题的作品，焦点对准商品化的时代，由于人类社会大量的生产和消费，在解决了基本物质需求之后，人们逐渐沉迷于消费行为所带来的满足和快乐，不知不觉中走向了过度消费的怪圈，并由此带来了诸如恶性竞争、区域冲突、能源危机、环境恶化等一系列的当下问题，也为人类未来的命运埋下了许多严峻的隐患。

　　因为实在抽不开身，不能亲自到现场分享，只能遥祝年展成功，并通过自媒体为年展尽一份心给一点力。在此，特将两年前写的关于“俯卧撑”与连州展的缘分与各位分享。相信从中不仅可以看到缘分，还能多一个角度审视和证明……

　　“俯卧撑”与连州国际摄影年展

　　相信没有谁会预料到，在粤桂湘三省交界的山区小城连州会做国际摄影年展，且一做十年，并成为国内集学术性、专业性和国际性于一体的影展代表。正在进行的第十届连州国际摄影年展的主题是“再造奇遇”。的确，连州展本身就是“奇遇”，而且也创造了许许多多的“奇遇”。我一直强调公众熟悉的“俯卧撑”作品是与整个社会一起创作的，当然包括连州展。在主持第十届年展颁奖典礼时我说我无意炫耀自己，但希望通过我的亲身体验，通过“俯卧撑”与连州展的“奇遇”，来证明和感谢这个堪称奇迹的国际摄影年展。

2008年12月，连州展艺术总监段煜婷和当代艺术家舒勇在区志航工作室

　　“俯卧撑”与连州展结缘始于2008年9月的平遥国际摄影大展，当时，我的 “俯卧撑”《景•观》系列因瓮安事件和北京奥运仍处于备受关注和强烈争议之中。正在平遥考察的连州国际摄影年展艺术总监段煜婷在北京798映画廊的展位看到“俯卧撑”作品并与我交流后，当即邀请由那日松策展、舒勇任学术主持的《景•观》区志航个展参加两个月后举办的第四届连州国际摄影年展，相信这是该届年展最后确定的个展。段总监的洞察力和判断力，以及连州展的先锋性、探索性和实验性可见一斑。

策展人那日松、摄影家杨延康等在第四届连州展《景·观》区志航个展齐做俯卧撑

　　第四届连州国际摄影年展的总策展人由被誉为中国当代艺术教父的栗宪庭担任，主题是“我的照相机”。仍处于风口浪尖的“俯卧撑”参加连州展，不仅有助于从新闻热点回归艺术理性，也有利于增进国内外摄影艺术界的认知。法国摄影网站正是通过连州展介绍“俯卧撑”的，使用了作品《景•观》布达拉宫，弥补了“俯卧撑”迄今为止唯一一次因审查而撤稿的遗憾。也正因为这一届连州展，让老栗开始关注“俯卧撑”的与众不同，为日后《在宋庄与老栗的一次闲聊》埋下伏笔。

在第四届连州展既参展也采访，图为采访老栗

　　2011年6月28日上午在北京，我尝试与深居简出的老栗联系，没想到总觉得时间不够用的他欣然邀请我下午到他在北京宋庄的家，还通过手机短信详细告知怎么走……我们聊了许多，老栗是为数不多在没有与我深入沟通就能深刻解读“俯卧撑”的批评家。他说：“你本身是一个公众人物，以关注公共事件作为一个起点，用你的身体将公众的目光吸引到公共事件上，这个很重要。我更相信这个作品发生变化的不仅仅是艺术家一直在沿着自己的思路，你在介入社会的过程中，社会也在改造你，使你的作品语言发生变化。从《景•观》变化到社会事件，这个转变是非常有创造性的。”

在宋庄与老栗的一次闲聊

　　在介入国家标志性人文景观的《景•观》系列引发广泛关注和强烈争议，进而让“俯卧撑”逐渐从个体艺术符号裂变为公共艺术符号之后，2009年我计划推出通过“俯卧撑”介入节点性公共事件的《那一刻》系列，并与时任《南方周末》执行总编向熹商定在中国记者日举办《在这里，读懂中国——南方周末与区志航的俯卧撑》作品展，展出的方式是《那一刻》作品与《南方周末》相应的深度报道并置。得知这一计划后，段总监力邀作为学术展参加第五届连州国际摄影年展。该展让我荣获“年度杰出艺术家”铜奖，并从总策展人陈卫星手中接过证书和奖杯。

第五届连州展《在这里，读懂中国——南方周末与区志航的俯卧撑》海报

第五届连州展《在这里，读懂中国——南方周末与区志航的俯卧撑》展览现场

从总策展人陈卫星手中接过“年度杰出艺术家”铜奖证书和奖杯

　　因为很多人还读不懂更不知道怎么界定“俯卧撑”，我的获奖引发不小争议。这一届连州展学术委员会主席鲍昆为此发表了《区志航为什么得奖？》，文中最后一段写到：“许多朋友认为区志航的作品不是新闻作品，在一个以新闻摄影为主题的摄影节中获奖不具合法性。错！这次连州摄影节是从新闻摄影出发的主题‘在场与再现’，其意旨的核心就是强调摄影在历史进程中的‘在场’作用和从道德良知出发的‘再现’作用，区志航的作品对象全部都是新闻事件，是一种更为深刻的延伸的‘在场’，其独特的方式更是鲜明的表达了‘再现’的姿态和责任。所以，区志航的《那一刻》无论从对象意涵到呈现方式，都完全契合‘在场与再现’这一主体和主题要求，应该是最具本次连州获奖的合法性的。”

与第五届连州展总策展人陈卫星（中）和学术委员会主席鲍昆在连州展

　　在连州展获奖后两个月，投向第53届世界新闻摄影大赛（荷赛）的部分连州展参展作品获得非常特殊的“社会热点组图荣誉奖”。荷赛组委会推荐接受《环球时报》采访的英国评委哈里•伯顿（Harry Borden ）表示：“我认为他的参赛作品比较有代表性，代表了一种变化。很明显，这些照片不属于纪实摄影，但是却相当引人入胜，让我们有一种模棱两可而怪异的感觉。这些图像很有力量，因此通过了一轮接一轮的评比。在评审后期，我们读了照片的说明文字，认识到这是一个很有意思、雄心勃勃的项目……荣誉奖是一个不错的妥协。”荷赛无疑也在证明连州展的评选。

第53届荷赛“俯卧撑“获奖作品证书

　　连续两届个展后，2010年第六届连州展我主持了开幕式，而“俯卧撑”则以放映会的方式呈现。我播放了《“区式俯卧撑”在极限中实现对社会的干预与记录》，第一次在专业艺术展公开“俯卧撑”创作过程及社会反应的专题视频。部分与会外国专家和媒体人不明白我强调艺术生效性的用意，还向段总监表达了不满，这让我意识到有必要加强这方面的探索与推广。试想，拥有再多的“俯卧撑”作品，创作过程再精彩再艰难，如果只在小圈子孤芳自赏，不能有效地在社会传播、互动和生效，如何彰显力量和获得成长？

主持第六届连州展开幕式

　　突破当代艺术难以接地气的瓶颈，让源于社会的作品回到社会、影响社会、推动进步，是我放弃安逸转型当代艺术创作最主要的原因。当代艺术创作是一个有开始没有结束的过程，杜尚、博伊斯、安迪•沃霍尔即使告别了，他们的作品还在生效和成长。艺术创作并非拍好画完就算完成，传播、互动、生效是艺术创作极为重要的一部分。艺术的力量在于无形但可以感知的影响力。当代艺术创作从一开始就应该考虑作品的生效问题，因为作者更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互联网时代的到来，为当代艺术提出了革命的要求与可能，就看艺术家如何与之发生关系了。我可以说，没有互联网，就没有“俯卧撑”。

第六届连州展放映会《“区式俯卧撑”在极限中实现对社会的干预与记录》

　　连州展由广东省文化厅指导，由清远市和连州市政府等主办，无疑属于体制内的国际摄影年展，同时肩负着极具先锋和批判的学术追求，能平衡好并坚持下来难能可贵。随着连州展的发展，必然对各方面提出更高的要求。连州展的开幕式一直是当地与民同乐的年度庆典，而颁奖典礼则强调专业学术的仪式感。段总监没告诉我为什么，但相信因为兼具电视节目主持和摄影艺术创作的经历，让她选择连续三年参展又暂别了两年连州展的我，担任2013和2014年度新摄影奖颁奖典礼主持。在她感谢我不计报酬的同时，我也由衷地感谢她和连州展的信任与支持。

在第九届连州展颁奖典礼上与著名文化学者朱大可对话

　　依中国习俗，五年小庆，十年大庆。2014迎来第十届连州国际摄影年展，其中的重头戏是十周年特别展——中国当代摄影十年。“俯卧撑”的《那一刻》是参展作品之一，呈现于“摆布与导演”部分。参展作品除“吴英案”、“汶川大地震”、“郭美美事件”三幅183x122cm的作品外，还有时长达46分钟的视频《在历史现场的身体》。与在各地展出的情形相似，“俯卧撑”因在网络和媒体常常见到，参观者在展览现场感觉特别亲切，作品常常成为翻拍和合影的对象，更有熟悉者情不自禁地当起志愿讲解员向陌生人介绍……

广东省文化厅厅长方健宏等审查第十届连州展作品

与《俯卧撑，在！》策展人乔纳斯在第十届连州展

与美国休斯顿摄影节主席雷德里克•鲍德温和执行总监史蒂文•埃文斯在展览现场

　　国际专家见面会是连州展有别于国内其他摄影年展的专业设置，是非常有效的交流与学习机会。通过见面会，可以更清晰知道来自世界各地的策展人、批评家对“俯卧撑”作品的态度与评价。丹麦欧登塞摄影艺术博物馆策展人延斯•弗里斯（Jens Friis）仔细询问完作品后，我问他对“俯卧撑”的看法，他鞠了个躬，通过翻译告诉我这是他唯一能做的；韩国首尔摄影博物馆高级策展人宋秀钟（Song Sujong）见面后问我是否可以给她一些作品，打算回国后发表；美国休斯顿摄影节执行总监史蒂文•埃文斯（Steven Evans）在连州展开幕的第一天就对“俯卧撑”很感兴趣，见面会后相约再到作品展位，站着看完46分钟视频还意犹未尽，又在午餐中长聊。他非常欣赏“俯卧撑”独特的观念和艺术方式，邀请参展2016休斯顿摄影双年展。他对我也对中国策展人成国琴说，这是他第一次到中国，此行认识“俯卧撑”的作者就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