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陈有为
好的摄影不是无聊光影,不是无病呻吟,而是痛的领悟,与时代构成对话关系。摄影是光线的记忆,也是摄影师用来捕捉时间和记忆、铺排心情、控诉心语的工具,胜算就在于你有不同他人的视角,别致的影像语言,独特的感悟发现,但切不可沦为无病呻吟的无聊光影。要“去寻找那些真正能和这个时代对话的作品,以及那种能够超越旧有经验的东西”。从长远来讲,如果一个作品不能对当下时代最本质的问题发出强有力的声音,那么它终将泯灭意义。
对绝大多数人而言,李朝晖的作品《大体》所提供的是全新的观看经验,甚至是视觉冒险,那些刚刚被手术刀切离母体的病变器官、冗余物,让人不忍近看,然而却是我们不得不面对的身体的真实。它以看似精确无误的方式叙述生命的荒谬,让观看者思考肉身和死亡、丑陋和尊严、动物和神性的话题。摄影师以近乎无情的目光,拍摄了这一切,我觉得朝晖可以将拍摄物还原到真实的大小和色彩,要做,那就来得更猛一点、更酷一些吧。
城市化、城镇化,人类和自然的拉锯战,是这会儿绕不开的话题。本届影展也有太多关于这一主题的作品,变迁的记录也好,遗迹的留存也好,但大都逃不过那几声欸乃叹息。杜子的《瘢痕》以地球视野,记录人类挘夺自然留下的罪恶现场,因其超大体量、超精微细节令人震撼,揭示人和地球、人和自然的极端对立统一。这一次香港摄影师秦伟策划的香港当代七人展《鸳鸯》,是本届摄影展最大亮点之一,完全刷新了我们对香港摄影生态的固有认识。梁誉聪的《闪》壮观而悲悯,人在城市中如此渺小、卑微,“闪”,既是身份的确认和强调,但也强化了这种渺小感、卑微感。这是一种反讽和自嘲。你不仔细看,你找不到城市中人应有的位置——城市原为人所备,但往往被建筑、道路、车流等冷漠无情物所主宰。刘志聪的《山水文明》更可以称为“大自然归来”,是人类退自然进的景观,我觉得是这么多关于城市化、人类向自然破坏性掘进选题中最好的之一,它描绘了退却的景观,却以退为进,呈现大自然慈母般无私、宽厚、包容的品性和顽强、蓬勃的生命力,同时也是对人类的恶行极大的嘲讽。
娱乐至死的时代,总会有一些沉默的人写下悲伤的注脚。敖国兴是贝歇夫妇坚实的拥趸,坚定的客观主义者。他的《欢乐颂》,我总是把它记成《失乐园》,或者说这组照片是欢乐的背面,静默的狂欢,或者说被抽去了声音的游乐场,荒诞、反讽、荒芜,这些庞然大物不就是这个时代可笑的纪念碑吗。敖国兴赠我作品集,从我个人观看而言,我更喜欢《冬至》。
从1997年开始成文军在全国寻找并拍摄毛泽东巨型雕塑,并形成规模,朋友只要见到高高耸立的毛泽东就会打电话或者@成文军。成文军将毛像放在现实生活的小环境里,更把毛放在时代的大环境里去观照。然而在这个世代语境里,谈论毛还是有一个禁忌的空间。成文军《太阳照常升起》的布展也足见谨慎和巧妙。这是一个伟大的选题,但目前只能看不能说。
栏目编辑|马俊岩 实习生|文炜东
(声明:本文仅代表作者观点,不代表新浪网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