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陈有为
我就一个沙龙摄影比赛获奖作品,大概说了一堆不招人待见的话。
在面对那些名岳大川、湖光山色、花鸟虫鱼、风花雪月的时候,我建议这些沙龙摄影师应该要偶尔思考一下这个问题,我们为什么要摄影,它的意义是什么,为什么要拍下这些照片,这些图片和你有关系吗?
在我的城市,当我藏身于这些唯美的图片和沙龙摄影爱好者中间的时候,我常常会想一想周围人大概都不会想的问题。前段时间,迪拜某沙龙摄影赛颁奖,中国好几位摄影师获奖,获奖作品被指摆拍、脱离常识、违背真实,但奖金丰厚到让那些斥之为无聊、对作品相当不屑的摄影界大家们,也淡定不起来。其实沙龙摄影奖,那无非是彩票一样的游戏,千万人奉献,少数人得奖,其实得奖不得奖,也就是得不得奖金的区别,其实照片都是一样的。
摄影的瞬间性使得它可以去捕捉那稍纵即逝的事物,去记录时间的痕迹,使摄影突破单纯的画意,具有更丰富的记录和表现能力。摄影为了冲破旧的思维和分类,成为独立于绘画的一个单独艺术门类,具有自己的语言,摄影人艰难走过了不少路程,而沙龙摄影恰恰在画意摄影上陶醉得死去活来,这如同几百年来人类从葡萄酒中提取糖分,而你却给葡萄酒加糖,是完全的“倒行逆施”。
我碰到过一些沙龙摄影师,他们自称只是玩玩,那倒也作罢,而那些特别像回事的人,以为摄影就是到画意为止,那只能一声叹息。摄影是光线的艺术,没有光没有摄影,巧妙使用光线,对于这些久经沙场的摄影人而言曝光、构图之类已经非常娴熟,但是仅仅唯美,而且美的趣味那么单一,仿佛千百年不变,那就是无聊光影了。
所以我想说的是我需要的是一个人在看一张风景照片,而不是多人,甚至数十数百人在看同一张风景图的感觉,看到照片如同看到照片前站着一个观看的人,就是摄影师要在风景和自己之间,通过照相机的再造、重构,创造我们的眼中景、心中景,而不仅仅做大自然的搬运工。我这么说的意思是现在太多的照片千人一面,一个景点数十人甚至上百人围堵,所得是大同小异的画面。求同比求异多,想拍出和获奖片一样的片子,这是名利的驱使,而不是去想想这样的风景和自己有什么样的关系,如何使得照片“与众不一”。
我听说某个地方的某摄影家拍了一张有树的照片然后把树砍了,因为他担心别人会在同样的位置拍下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照片,这种吃了大餐杀厨子的人绝对不是美食家。而且我一直认为,不是所有的风景都需要我们摄影人去拍摄,你只能拍摄到你能感知到的风景,有些风景你是拍不到的,也不需要拍。阿兰·德波顿在《旅行的艺术》中谈到“冒险的旅行”,就是你对旅行地一无所知,那么你和风景产生共鸣的机会就会越来越少,当然摄影的路途中需要偶然、惊奇的发现,并且捕捉到。教育学中说“知识的可接受性比知识的系统性更重要”。所以我相信好的摄影作品更多的是一个缘分,是需要情感和经验的辨认。
对于那种军团式采风,虽然可能千里迢迢,跋山涉水,艰难险阻若等闲,但是拍摄人云亦云的美丽,那不算什么。所谓美是一个很危险的假命题,摄影更重要的不是去表现所有人认为的美,不是今天和昨天几乎不变的风景,而是去记录这变动不居的现实。有难度的摄影才值得尊重。
栏目编辑|马俊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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