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曾小凤
一组21张雷烨抗战时期的原版照片将现身华辰影像2014春拍专场，其中的12张照片为1943年《晋察冀画报》悼念雷烨牺牲专刊中发表的原作，大部分照片背后带有画报的原手写文字说明。在构成抗日战争时期“红色影像”的视觉图景中，雷烨及其摄影作品是一组被忽视与遗忘的视觉文本。这组原版照片的收藏价值不言而喻，将雷烨的原作放入《晋察冀画报》刊载之时进行解读，对于我们重新认识雷烨其人及其战地摄影在当时的现实意义，尤为重要。
“雷烨”被公众认知是从他牺牲的那一刻开始，《晋察冀画报》1943年5月第3期发表了他在冀热边区拍摄的51张照片，并增辟追悼专页刊载冀东军区政委李楚离《悼雷烨同志》、雷烨的诗歌《滦河曲》及遗作《我们怎样收复了塞外的乡村》。与此同时，1943年5月14至18日的《晋察冀日报》相继刊载了《雷烨同志壮烈殒国》、《雷烨同志传略》、“舒予”《悼雷烨同志》、“肖斯”(邓拓)《恸雷烨》等纪念文章。
由此，以雷烨牺牲为起点倒叙出他奔赴延安参加革命后的个人“传记”，他是一名转战冀热边区的摄影战士、遇敌奋勇不屈而饮弹自尽的民族英雄，在传颂中，雷烨的个人身份被转换成激励共产党文艺工作者誓死抗敌的主体象征。我们从摄影史上所读知的雷烨其人(雷烨学名项俊文，化名雷雨、雷华)，是晚近通过亲历者的口述与记忆所确证的身世补白。在寻找雷烨的身世过程中，原《晋察冀日报》记者伊之受采访曾提到战争年代的文艺记者为防止敌人的报复，全是改名换姓，甚至是销毁人事档案。雷烨的个体身份也因改名和档案缺失而淹没，对他的叙说追忆，从一个文艺烈士的英雄身份开始，通过刊载在《晋察冀画报》上的战地摄影作品被公众认同。
《晋察冀画报》1943年5月第3期的封面采用的是雷烨拍摄八路军渡滦河的照片，内首页以大画幅的边区长城照片配以“冀东是我们的”标题文章，阐明与侵略者(日寇)的坚决战斗姿态，冀东是日占“伪满”在华北地区的咽喉与重要资源供给地，在战略上，冀热边区的抗日活动在军事上对于巩固晋察冀抗日根据地并实现反攻收复东北失地至关重要。雷烨在冀热边区拍摄的战地照片，通过画报媒介传播了边区的抗日进程，也由画报有意识的编排组织方式成为激励与宣传沦陷区群众急起抗日的视觉读本。
在画报中，雷烨的摄影作品被顺序编排成“冀东区子弟兵”(8幅，展现子弟兵战斗在古长城内外、群众劳军、战斗英雄合影、渡滦河等)、“驰骋滦河、挺进热河”(3幅，拍摄行军场面)、“冀东平原战果之一部”(8幅，拍摄攻克的日寇据点、缴获机枪武器等)、“塞外的烽烟”(8幅，展现塞外宿营、炊烟、练兵、行军、联欢等军旅生活)、“人圈”(4幅，记录东北难胞被日寇强迫圈集的惨象)、“日寇烧杀潘家峪”(6幅，记录1941年河北唐山的潘家峪大惨案现场)、“奴役下战斗起来的冀东人民”(12幅，反映冀东群众的抗日热情，如举起抗日旗帜、破坏封锁线、欢送子弟兵、民兵武装等)。六组图文共同阐释叙说了“冀东是我们的”的宣传主题，这种叙事方式也符合《晋察冀画报》在抗战年代作为政治武器所承载的意识宣传本质。
回到雷烨的摄影作品，它是通过编排进入到画报的因果叙事话语逻辑中来传播的，即随着晋察冀抗日根据地的成立，冀东边区的八路军已经有序深入战斗在“伪满”边境一带，日寇在此的残酷暴行令人发指，被奴役统治十二年之久的东北群众正在八路军的领导号召下奋起抗日。因此，雷烨的战地摄影在总体上被集结展现为一幅冀东八路军领导抗日、收复东北失地的希望图景。雷烨作为冀热边区乃至整个解放区的文艺英雄象征也随着摄影图像的传播，重合为抗日精神的导向。
在图像中，雷烨拍摄的冀东子弟兵战斗在冀热边区“古长城”、“滦河”的照片最具标识性，如《在长城喜峰口向日敌阵地扫射》(1942年)、《八路军将领在白马关长城会合》(1942年)、《晓渡滦河》(1941年)等作品。“古长城”是解放区摄影中的象征符号，在沙飞的镜头下被赋予民族主义精神的国家认同意义。雷烨摄影作品中的“古长城”首先是地理空间上对以长城为伪满洲国“国界线”的攻破收复，喜峰口与白马关是伪满边界的重要隘口和要塞，这里曾是国民革命军与日本关东军“喜峰口战斗”的战场，为保全华北而失陷东北的《塘沽协定》也与此防线息息相关。
由此，雷烨拍摄记录冀东子弟兵突破伪满洲国防线、转战古长城内外的摄影在当时就具有重大的现实意义，它是八路军收复东北失地的隐喻象征，并通过《晋察冀画报》的传播带给长城内外的抗日群众以巨大希望。雷烨由追悼纪念所形成的主体象征身份与“古长城”的符号性融为一体，如白马关长城上的敌楼被亲切地称之为“雷烨楼”，某种意义上，雷烨的壮烈牺牲在摄影图像中获得了精神的共鸣与生命的延续。
参考文献：
1，罗光达主编《<晋察冀画报>影印集》，辽宁美术出版社，1990年
2，顾棣、方伟《中国解放区摄影史略》，山西人民出版社，1989年
3，唐山市文化局编《唐山市文化志资料汇编 第11辑》，1993年
4，吴群《模范共产党员、优秀摄影战士雷烨》，《大众摄影》1959年第6期
5，张保平、袁艺《寻找著名战地记者雷烨始末》，《湖北档案》2006年第6期
栏目编辑|马俊岩
（声明：本文仅代表作者观点，不代表新浪网立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