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孔呈像】保姆薇薇安-梅耶的摄影传奇_图片频道

【小孔呈像】保姆薇薇安-梅耶的摄影传奇

摄影|Vivian Maier

文|孔繁利

　　她一生当保姆谋生，业余爱好街头摄影，留下胶片数十万。在疗养院度过最后时光。正当作品声名鹊起时，毫不知情的她却悄然逝去。有人为她遗憾替她惋惜，叹其为摄影界的女梵高。她是薇薇安梅耶(Vivian Maier)，一个上世纪五六七十年代游走于美国芝加哥街头的法国血统女子。

　　没钱承担保存费作品被埋没在跳蚤市场

　　2007年，一位年轻的地产经纪人约翰马罗夫(John Maloof)在跳蚤市场为写当地公园的小册子找旧照片，他花400美元买到了一箱底片和照片，据说那是一个民用仓库收不到租金，而收到用来抵卖的许多旧家具及杂碎物件的一部分。

　　马罗夫没有找到他想要的照片。对摄影并不在行的他，起初也不知道如何处置它们。但是，后来当他有时间仔细整理时，他被它们吸引了，此后，马罗夫开始有意识地在跳蚤市场收集薇薇安梅耶的照片底片胶卷，总共收集到100000多张底片，2000多卷还没有冲洗出来的胶卷，3000张照片和许多8毫米影片。

　　从跳蚤市场听说了马罗夫收集薇薇安梅耶照片的事儿，杰夫戈尔茨坦(Jeff Goldstein)也加入了收集的行列，目前他收集到12000张底片，700张照片，20个影片和许多反转片。

　　作为薇薇安梅耶及其作品的主要发现与推广者，马罗夫先是与精通摄影的好友马丁富克斯(Martin Fuchs)(马格南的编辑、制作人之一，奥地利人。现迁到纽约工作。是马罗夫公司的公关，更是马罗夫的左右手)通过Flickr推广，2009年，“薇薇安梅耶摄影博客”开通，薇薇安梅耶变得闻名世界。

　　将厕所改暗房绝不免费赠送照片

　　马罗夫试图找到这位名不见经传的摄影者，但是，很遗憾，就在博客开通的同一年，薇薇安梅耶已经离去。好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追寻，他们找到了她第一份保姆工作中带大的詹世博(Gensburg)家两兄弟雷恩和马特，薇薇安梅耶生平最重要的片段得以曝光。

　　1956年，30岁的薇薇安梅耶，寻着报上的找保姆广告到詹世博家应聘，直到1972年，被照顾的3个孩子长大成人，薇薇安梅耶才离开。

　　期间，1959—1960年，薇薇安曾休假半年回法国继承一笔遗产，她将其兑换成钱作环球旅行资本，去了洛杉矶、马尼拉、曼谷、北京、埃及、意大利、法国，再回到纽约。

　　在詹世博家的17年保姆生涯，是薇薇安梅耶一生最安稳的时光，也是她摄影创作的高峰。詹世博夫妇尊重她，孩子们喜欢她。薇薇安将专门留给她用的厕所改成了暗房。她不允许包括主人在内的任何人入内，这里是她一个人的自由天地。而且，即便是给自己照顾的孩子们拍摄的照片，她也绝不免费赠送，一定要花钱买才可以。

　　她没有男朋友，更没有丈夫，保姆工作之外空余时间，她要么去看电影，要么把自己锁在暗房，要么在外面到处拍照。

　　对主人说 “我的一生就在一个个盒子里”

　　管窥薇薇安的已冲洗出的部分照片，约略可以感受到她的摄影天分，她对构图的把握，对光影的敏感，对细节的观察，对瞬间的捕捉，都干练自如，据说她的照片极少有重拍连拍；从那些在大街上被随机捕捉到的主角们的神态判断，于他们而言，薇薇安不具任何危险性，被她捕捉到的人物，表情生动自然，充满着故事性。而那些被从背后偷拍了的路人甲乙丙丁，大约压根儿就没意识到薇薇安的存在。

　　薇薇安离开詹世博家后，又辗转了好几家雇主，但并不如在詹世博家那么受欢迎。著名电视主持人制片人菲尔丹纳休的儿子后来回忆起在他家做了不到一年的这位保姆时说，孩子们觉得她是古怪的法国女人，常带他们去奇怪的地方，做的三明治很难吃，经常拍照……

　　1987年薇薇安到乌瑟斯金(zalman Usiskin)家继续做保姆，随身带了30年的摄影积累，200多个大盒子，在面试时，薇薇安就对未来主人说 “我必须要告诉你们我可是带着我的一生来的。而我的一生就在一个个盒子里。”

　　后来，薇薇安又到其他人家继续做保姆，最后搬到了在西塞罗(Cicero)的廉租公寓。当詹世博家的两个兄弟在90年代后期联系上薇薇安之后，他们执意将薇薇安安置在罗杰斯公园(Rogers Park)一座很好的公寓里。

　　大约2008年圣诞节的时候，薇薇安在市区滑了一跤并伤到头部，被送进了急诊室。詹世博家的人帮忙找最好的医生。后来他们将薇薇安安置在罗杰斯公园地区的一个疗养院，以便他们下班可以去看她。2009年4月20日，薇薇安在疗养院过世。詹世博家的孩子们将她的骨灰撒在他们小时候薇薇安带他们去采过野草莓的树林里。

　　身后声名鹊起成为与自己无关的 “街头摄影大师”

　　而此时仍不知情的约翰马罗夫还在四处寻找薇薇安的下落。所以到最后，找到的不是薇薇安本人，而是她的讣告。那么凑巧，又那么不凑巧。

　　2011年1月7日，芝加哥文化中心举办了美国的第一个薇薇安梅耶的摄影个展。同年7月英国伦敦街拍节上也展出了薇薇安的作品；同年12月，画册《薇薇安梅耶街头摄影师》出版。截止目前，薇薇安梅耶的作品已经在多个国家展览，部分也走进中国的一些影廊。

　　但是，所有的一切，都与薇薇安似有关又无关，从雁过留声人过留名的角度，是有关的，从功名利禄身后事的角度，又不再有半毛钱的联系。如果薇薇安还健在，也许版税还能为她改善生活，尤其是像前几年中国艺术品市场被资本操作泡沫横飞的时候，她可以大赚一笔，然而这些世俗的庸俗的馊主意，对于一个终生未婚恋又无近亲、生前都不知道自己会出名的痴迷摄影的保姆而言，宛若浮云一小朵。

　　但是，她可怜吗？悲哀吗？其实，这就像旁观者看爬在朱丽叶窗前梯子上的罗密欧，他者看到的是辛酸与危险，而入局者，唯有内心的甜蜜与幸福。从薇薇安的为数不少的自拍照中，看到她投入专注痴迷的眼神，在摄影中，她是自由的愉悦的无忧无虑的无所拘束的。这是完完全全属于她的领地，她决定选择什么忽视什么表达什么。而这一切，丝毫不受她的保姆职业所局限。于是她就演绎了一个街拍大师兼保姆的摄影传奇。

　　在对薇薇安梅耶的再认识再发现过程中，改变最大的，不是薇薇安梅耶本人，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说，对薇薇安毫无影响。你认可或者不认可，她与她的摄影就在那里。“发现薇薇安照片彻底改变了我的人生，否则的话，我现在还是地产经纪人”，马罗夫如是说。

　　当兴趣不被当做谋生的手段去利用和榨取时，才会释放更多快乐的因子。薇薇安梅耶想从摄影中获取的，在她摁快门或者在暗访冲洗的时候，已经得到。(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