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摄于云南昭通,2011年。
文|张新民
吃喝的事,出再大问题,对某些有特权的人来说,恐怕都不是问题,他们有特供。他们经常拍着胸脯说,请稳住,请放心,我们的河流,我们的地下水,我们的奶粉,我们的药品,我们的谷物蔬菜鱼虾鸡鸭……虽然出现了一些问题,但这些问题是极个别现象,我们已经高度重视,问题已经得到解决或正在解决之中,要相信,我们正处在历史最好时期。
话未落音,就被老天爷扇了一个大嘴巴子。
2013年中国雾霾天数创52年之最,之后新年轮重污染不断刷新记录,PM2.5 “爆表”的事儿时有发生。
这回,是空气,没特供了。你再牛,你也得呼吸。
环境污染,绝非一日之寒,更不仅限于大城市和发达地区。
2000年,我曾回访插队时的乡亲们。老房东、村长佘德贵端起酒杯对我说:放心吃,这菜、这饭,还有这鸭子,都是我小块地里单独种的养的。大田里的,我们自家都不吃,为啥?鸡、鸭一放到大田里,回来就死!
1969年至1971年,我在柏隆镇红花乡当了整整两年农民。这里富饶,受益于两千多年前李冰治水——都江堰灌溉网络,我们叫官渠堰,水闸就在我们村边,冬天一早起来去闸口边,准能捡到跳龙门跳到岸边地头的鱼。那时候猪肉凭票没得吃,出茅舍三五块水田,随便走一圈,回来就能从麻袋里倒出一脸盆青蛙或者黄鳝。大田里庄稼繁茂,鱼虫秧鸡白鹭野兔子乱窜。
30年弹指一挥,土著农民要请人吃顿家常饭,却要用自备的“特供”了。川西坝,这延续了两千多年的花团锦簇,仅仅用了不到30年,便已经彻底消亡。佘村长指指北边的缫丝厂,说,污水废水,都排到大田里了,加上离不开的化肥农药,鸡鸭哪敢下田?又指指南边田野里此起彼伏的机井架,说,10年前发现了地下有天然气,隔几块田就挖一口井,使劲抽,都快把地底抽空了。
2010年,我又回了一次红花乡,村委会主任换了,是当年去公社把我接到生产队的小屁孩刘发兴,中午在他家吃饭,吃的也是自家“特供”。我问:佘德贵呢?刘没吱声,闷半天,说了四个字:死了,肺癌。
这些年,城里人绕过迷雾知道PM2.5了,但农村呢?农民呢?农村缺钱,巴不得有投资进来。于是处处开挖,大量在城市搁不下的污染企业转移到乡村,只要有钱赚,天王老子也不认。等到出事被查到了,交罚款了事,然后再接着污染,地方官员很少有人因为环保不力丢掉乌纱。相反,当媒体曝光大批量镉超标大米、重金属超标水产品流入超市的时候,人们把疑问的目光对准了农民。
是的,农民怎么了?是时候仔细看一看“新”农村了,吃喝的事,呼气吸气的事,就那么回事。
栏目编辑|马俊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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