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历史】抗战老兵:执子之手 与子偕老

2014年08月29日12:27  品图专栏  作者:口述历史  
供图|郑鹏

文|新浪专栏 品图 李桦

  “死生契阔,与子相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看那是最悲哀的一首诗,生死与别离,都是大事,不由我们支配的。比起外界的力量,我们人是多么小,多么小!可是我偏要说:“我永远和你在一起;我们一生一世都别离开。”                    ——张爱玲

  如果不是那场旷日持久的战争,湖南小伙张谷初与河南姑娘王琦霞的命运也许永远无法像现在这样交织在一起。就像是两条平行线,他们各自都本该有属于自已的人生与爱情。

  但在命运的安排下,两个性格迥异的年青人走到了一起。见惯了社会中的分分合合,这一份长达半个多世纪的相持与纯粹,在他们简单而凌乱的讲述中,如同我笔下笨拙的行文,朴素,但却不乏真诚。

  张谷初读过高中,而且是在省城长沙一中读的高中。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在浏阳的乡下跟随老师学习《幼学》、《唐诗三百首》、《古文观止》等,并写得一手好字。他自己得意地说:“我的字写得好,是一手好翰墨,那时虽然不懂解,但我的记性好,《孟子见梁惠王》我现在还记得”。

  1938年文夕大火后,张谷初不愿意回到家里,“因为家里有人管,不好玩,在外面没人管,那时有味的很,当然逗霸(长沙方言,这里指另辟蹊径的人)的路也多”。曾在安化“七星街”读书的他,每期都能拿到奖学金,“我文章写得好。”

  86岁的张谷初话并不多,但总是语出惊人。

  王琦霞则完全相反,小时候不仅没有读过书,甚至连字都不认识几个。武汉会战时,13岁的她与河南的很多流浪儿童一道被收容到“战时儿童保育院”。从信阳到武昌,再从武昌到宜昌坐船出三峡到重庆,最后在歌乐山保育院安了家。

  对于儿时的记忆,王琦霞的回忆与读书没有丝毫的关系,“我们总共有十二只船,每船坐300多人,结果有一只船在三峡翻了,船上的人都死了。天上飞机炸,我们在地上跑,那一路上好苦的。”。

  这段流浪的日子,唯一让老太太兴奋的是:“我见到过宋美龄,船到重庆朝天门码头时,她穿着裙子,扎着皮带,上面是白衬衣,下面是平跟鞋。有些穿高跟鞋的还被她骂了。她长得好美。”

  张谷初生性内向,话少,但胆子大,做事细心周到。

  王琦霞生性外向,话多,但胆子小,做事大大咧咧。

  采访一开始,我们刚想让张谷初谈谈自已,坐在一旁的王琦霞一把就拦住他,“他小脑萎缩,我来帮你介绍”。刚说了几句,王奶奶就跑题了,笑着说:“我给你们唱歌吧。”

  这一唱就十几分钟过去了,张谷初则闭着眼,坐在王琦霞身边,闭目养神,一句话也不说。在大家都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他却突然来一句:“我来补充几句,她记错了”。王琦霞脸一红,立马说道:“哪里错了,就是这样的”。

  张谷初也不回嘴,笑笑,继续闭目养神。

  张谷初报名参加青年军时,不够年龄。

  但幸运的是,他与时任师长的刘树勋是同乡。“师长看了我的申请后,就破格录取了我”。到部队后,“颇有文化”的张谷初更是一鸣惊人,“我文章写得好,在师里面的刊物上一登出来,就引起了很大的影响,连蒋经国都好喜欢我,特殊喜欢我,还跟我一起吃饭。”

  至于刘树勋就更不用说了,“他更喜欢我,特殊喜欢我,把我当崽看,走到哪里都带着我。我年纪小,根本不让我上前线,就是在贵州后方的学校里,教他们认字”。

  张谷初的口头禅是:“特殊喜欢我”。“蒋经国搞“夏令营”(实际上是干部培训班)时,还要我参加,他是真的特殊喜欢我,但我搞了一次就没去了。”

  在这一点上,王琦霞于张谷初倒是有几分相似。

  不过她是因为文化问题,“我没有什么文化,我跟那个长官说,我会唱歌,会唱好多首,说完就唱了一首,结果长官就同意了”。在部队里,王琦霞经常下到下面基层部队去演出,经常唱的有:《码头工人》、《延水谣》、《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

  在部队里王琦霞远没有张谷初“风光”,但不服气的老太太,憋了很久,满脸通红的说:“我们政工队的衣服,都是美式的,那个帽子戴着,还有裙子,穿起来还是很好看的。”

 

  1945年抗战胜利后,二人莫名的相爱了。

  1949年两人结婚了。问起两人相爱的细节,王琦霞瞪了张谷初一眼,张谷初立马又把眼睛闭上了。王琦霞手里拿着两个麻将子,一边搓一边说:“那没有什么好谈的,我比他大二岁嘞。他家里是一个教育世家,他爷爷是教师,从小就教他《古文观止》,我又没什么文化,但是我比他能干,要不我还唱两首歌给你听吧”。

  我们刚准备鼓掌,张谷初突然插嘴说道:“我的一切文凭都是假的,都是自已刻“萝卜章子”搞的,包括我后来去湖南大学读书,我就是胆子大。”老太太一听,不高兴的瞪了张谷初一眼,摆摆手“莫听他的,我还是唱歌吧:

  白云啊它飘啊飘

  树枝啊它摇啊摇

  秋风啊它扫啊扫

  我们啊挖啊挖战壕

  左边一堆是学生

  右边一堆是农民

  中间一堆啊是大兵

  ……”

  看着两个年近九十的老人在嬉笑争执,我突然想起张爱玲的《对照记》:“悠长的像永生的童年,相当愉快的度日如年……然后崎岖的成长期,也漫漫长途,看不到尽头,满目荒凉。然后时间加速越来越快……急景凋年已经遥遥在望。”民国时期的爱情,在她的笔下,充满着动乱的离素,美丽而冷艳,但最终握在手里的却是无尽的苍凉。

  但,我在听王琦霞唱歌时,却看见一直闭目养神的张谷初,手在腿上不停的打着节拍,没有一句多余的言语,只有默契。

  临近告别,王琦霞说:“前几天,你们张爷爷在常德走丢了,我发动了一百多人才找回来”。张谷初对我们笑了笑,略微有点不好意思。

栏目编辑|马俊岩 实习生|王诗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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