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者网】贺延光:我们拍照片要让读者了解历史(2)

2015年01月06日11:29  品图专栏  作者:拍者网  

  我还想强调一点,我们拍照片要注意隐蔽自己,我刚当摄影师的不懂这个道理,耀武扬威,我全身披挂在你们面前大摇大摆走来走去,我心想你们多看我几眼才好。但是后来明白了,摄影师的位置非常重要,不要引人注意,你的本事是别人没有注意你,你就把照片拍完了。

  有一年相声演员牛群头脑发胀拍照片,他拍的都是演员。他问我怎么样,我说一般,我说要看的不是舞台上的人。于是他给我看另一张照片:冯小刚和冯巩两人坐在沙发上,冯小刚大哭,为什么呢?因为他的电影被枪毙了,我说真正的好照片你拍了,自己都不识货。他后来给我打电话说想到中青报当摄影记者,我说牛哥不行,你走到哪儿把新闻现场破坏到哪儿,你拍什么?

  我们经常遇到不让拍的情况,我觉得不让拍就不拍,除非这是新闻现场,我必须要拍。他可以挡镜头,但不能抢镜头,对于新闻事件他没有权利这么做,公众有权利知道发生了什么,

  所以你可以坚决拍。但是平常的情况,你看一个老头在那里,你非要拍,赶上老爷子不高兴,你说我是记者我非要拍,这就是你没道理,你有本事快门按完了别人还不知道。拍照片和被拍照片的人天天打交道,我讲,摄影师要尊重别人,不能胡来,镜头面前一定要有所忌讳。

  我们的新闻是不变的,是什么事就是什么事,领导是会变的,当时不喜欢,但是到年底评奖又给你投票了,为什么?因为他当初也发自内心觉得这是一个好新闻,只是出于客观原因他不能那样认可。2009央视大火,当时媒体在报道上规避了很多,但到年底,很多媒体评选本年度的十大国际新闻,十大国内新闻,虽有不同角度和差异,但这个题材都名列其中。我想我们应该对读者负责,对事实本身,不要离题太远,尽可能逼近真相,对历史负责。这些年,许多中国记者在不断努力把自己造就成一个真正的记者。

  我们拍照片要让读者了解历史,当然如果没能刊发,你也不要生气,你要想打仗不靠一城一池的得失,信念要坚定,要有韧性,不要计较每一次失败,不要轻易把自己弄的垂头丧气。

  我曾经到一个大学的新闻系讲课,问学生,知道刘宾雁的请举手,大部分都不知道,不知道学什么新闻呢?当然也难怪学生,是我们的教育不够,刘宾雁1951年在中青报,1957年被毛泽东亲点为右派,文革后恢复名誉,胡耀邦向他三鞠躬。后来到人民日报写了很多文章,它的一篇文章枪毙了黑龙江省的大贪污犯,据说一天可以接到两麻袋的读者来信。刘宾雁1988年到美国当访问学者一直没有回来,2005年去世,美国普林斯顿大学给他立了一个像,他的墓碑上面写的是:此处埋的中国人说着他应该说的话,做着他应该做的事。

  拍照片写消息要交代背景,事件背景让新闻照片重要起来,我在天津儿童福利院拍过一张照片,乍一看没什么,但像这样生下来智障的儿童,在中国有一千万,交代了背景,再看照片感觉是不一样的。我们即便是在街头拍照片,你关照眼前发生的事是没有问题的,但是背景需要你特别注意,背后的东西了解清楚,眼前的事才能判断准确。

  80年代末,美术馆第一次出现裸体油画,社会反响强烈,唱赞歌的,破口大骂的,一个老年观众掏出望远镜仔细观察,这个细节是我现场碰见的,非常偶然。我当时转了一圈就出来和几个朋友在休息厅聊天,走在我前面的老头老太太也出来了,聊天的时候我发现老头又进去了,我发现这个细节就跟着进去了。实际上裸体油画就这一张,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出来聊会天老头第三次进去了,老太太在外面休息。我又进去了,我也没想到他突然从兜里摸出个小望远镜,我在他一侧拍了两张,快门声太大,但估计老头心里正激动就没听到。我们观察生活,拍照片,戏剧性和细节非常重要。     

  我还想跟大家说,不要计较题材大小,我从来不拒绝任何题材的照片,什么题材照片都可以拍的有意思,一次,我们一个小记者说,贺老师能不能给我配张图,我找不到你们其他人了。

  曲格平,国家第一任环境保护局局长,当时是环境资源保护委员会的主任,他的办公室不大,文字记者跟他聊天,我坐在对面隔着一个茶几,我拍了四十多分钟。他在联合国得过几次环境大奖,又是中国主管环境的最高官员,但是一提到环保问题就皱起眉头。最后我把这个皱眉头的照片拿给他们,编辑都满意,最后报纸发的时候,照片的篇幅比文字记者的字还多。可是,一个部长,用这种形象示人,他会不会不高兴?结果过两天秘书来电话,说奉部长的要求给我们打电话,能不能把照片放大点做个纪念。

  我的一个观点,就是摄影记者不要计较题材,什么题材都可以拍出好照片。

  我对领袖非常敏感,大家知道“小平您好”,当天晚上那张照片差点被枪毙,总编室一个老同志说不用,我那时候刚到中青报时间不长,不敢大声说话,我说为什么不用?他说有个人崇拜之嫌,我说又不是万岁,就是您好,我们值班的老总是过来人,可见那个年代人们对个人崇拜是多么的警惕。

  社会问题值得我们思考,我们没有权利去改变什么。但是我们有权利记录,不要轻易放过。

  这是最后一位SARS病人出院,媒体被拦在外面,不让进。我说我是中青报的,我进去门开着,行李打好了,我赶紧拍一张照片,我说你在看什么呢?他说我在背讲稿,告别SARS走向明天,18岁的小孩子,三次病危又救过来了。媒体要尊重法律和道德、环境的约束,但也要找到一个平衡的关系。

  2008年汶川地震,我们一路上碰到许多镜头,遇到这位背着孩子的父亲,我们只简单说了几句,事后我和我的搭档又追到水磨镇找他们,他背着17岁儿子的遗体回家,50里的路,为了让他在家里最后过一夜。当年年底南方周末把这个报道评为年度最动人的报道。

  我碰到一个都市报的记者,拍了差不多的照片。后来他们的主任对我说,我们一个记者也拍了,但是被我们老总骂了一顿,为什么骂一顿呢?因为这个记者拍了就离开了,什么也不过问,我说摄影记者一定要采访,不能光拍照片,可能这个同行年轻,我希望这样的事能让他记一辈子,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很多新闻可以感动人。

  拍照片是一个很孤独的事,现在有的摄影师搞的很热闹,跟庙会一样,我不认同。拍摄时要独立思考,独立观察,要耐的住寂寞,摄影不是一个热闹的事。

  我希望诸位拍出更多好照片,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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栏目编辑|马俊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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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的三亚海边十分寂静,除记者与广州海南岛生产建设兵团宣传部的陪同外,没有任何旅游者。

经受沉重打击的是整个摄影行业,不仅仅是某些特定的个体,而在这些个体行业中灾难最为深重的就是新闻摄影。

那些背井离乡在城市打工的人们,当儿时温暖的家乡变的面目狰狞,他们心里有多痛。

“看哪,这扇窗户的光线多美啊,你知道,我是光线的爱慕者。”

领教了朝鲜市民人人有权“捍卫国家利益”的彪悍后,我的确收到了来自朝方的口头通报。好吧,我保证“一定看管好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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